破碎的记忆,静谧在梦里的最深处,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流离之人,将其拼凑完整。

2011.5.3AM6.00

凌司辰梦醒,揉了揉有些难受的双眼,白色的天花板,方形的吊灯,被踢下床的被子,墙角的电脑桌上摆放整齐的高达和各种手办。

恩…还在这里,还在这个属于自己的房间。

凌司辰起身坐了起来,看着桌上的手办,有些出神……

“六点,还早,再睡会吧。”又看了下时间,准备睡个回笼觉。再次触及枕头的时候,脸颊感受到上面些湿润。

“又是这个梦么,真讨厌啊,这种感觉。明明醒过来了,却什么都不记得,还真是个自私的梦。”凌司辰叹了口气。

“也是个让人难过的梦,又是迷宫么?”再闭上眼睛,却怎么也睡不着了。打开窗户,天有些阴,凌司辰心里有些打鼓,虽然雨天是他最喜欢的,这个季节的天又是最爱下雨的,但起码今天,不希望下雨,今天是难遇的仙女座流星雨,凌司辰所在的兴城是国内少数能观赏到的地区之一,而作为一个天文社的追“星”少年,这样难得的机会,怎么能够错过。

心情被天气搞得更加抑郁了,愤愤然到洗漱台收拾自己,一直熬夜晚睡加上好些天在“别人的梦”里折腾,最近又一直做着这无忆的不知梦,每次醒过来的感觉,比跑完一个五公里还要累。凌司辰都觉得自己又瘦了不少,有时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脸,居然会有些陌生。

凌司辰对着镜子收拾,其实他的五官一般,但摆在一起还算是清秀,加之有些惨白的脸色,总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,即便如此,还是平凡,不像哥哥那样,哪里都会发光。用秦思思的话说,“凌司辰这种草鸡,摆在人群里,大概就是连连看吧,和谁都差不多。”如果非要在这张脸上找个亮点,只能是眼睛了,凌司辰有对深邃的双眼,不过总是被过眉的刘海淹没,也就没人注意了。

凌司辰有个堂哥,凌司南,与他同岁大之三月,在市内最好的私立高中,简而言之,多金且帅,重要的是人好,学绩完美,品味更是没说,唯一的缺点就是冷,少言寡语,整天都是一个面瘫的表情,太难亲近。这一点,本性闷骚的凌司辰倒是学的很像,但换来的却是同学们“自闭症吧。”“好闷骚啊!”“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!”等等之类的言语,总之,哥哥是凌司辰最羡慕,最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。

他看了看表,时间不早了,急忙收拾完下楼准备早餐。

匆匆吃完早饭,拿起提包就跑了出来。天还是阴沉着,周围的蜻蜓也抑郁的在低处张望,这种天,蝉都叫不动了。

又是夏天了,衰小孩凌司辰将满18岁,一个没什么追求,无所长的高中三年级。很平凡,也很特别。

凌司辰十岁的时候,找不到自己的梦了。他一直,做着“别人的梦”,并不是梦到别人,而是做着和别人一样的梦,有时是以别人的角度,或是一个旁观者。这些梦大都没什么联系,唯一相同的,是这些梦里,都没有凌司辰,这样的梦,他做了17年。

这是凌司辰的秘密,这些梦里,他可以看到很多平日里看不到,看不透的。梦里的人,往往最真实。若是以他人的视角,凌司辰甚至能在梦里拥有那个人的记忆片段。醒来后要记起还是有些困难的。

虽然如此,凌司辰并不能主动控制做谁的梦,他一度想要去主任梦里看看考题是什么,但他连班主任都没有梦到过。哪怕是抓到点什么把柄也好,能杀杀她的威风。

事实证明,这些梦并不能给他任何便利,带来的,只有他人的烦恼。亏凌司辰曾幻想,他可能是个什么特殊角色。

如果可以,他更希望自己的梦,有自己,够普通。

他唯一记得自己的梦,是迷宫,一个他永远都走不完的迷宫,那年他还小,在这个梦里,他只是一个旁观者,看着迷宫中的自己,无能为力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迷宫中,为什么会被这所迷宫困住,他看着自己向着前方伸手,想入握住什么,却每次都落了空,偌大的迷宫,只有他一个人。这样的梦,他做了整整一个月,迷宫,没有出口,也许是自己还没有找到。这一个月,凌司辰几乎都是哭着被妈妈叫醒的,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,这并不是令人悲伤的梦。每次醒来之后,妈妈都会耐心的哄着他继续睡觉,再睡之后,就没再做过梦。

迷宫之梦的最后,可怕的事情发生了,可能影响了凌司辰的一生,他的父母,都走了。这之后,就再也没有见过迷宫,可能自己,就是迷失在了那里。这唯一的梦,也变成了他最不愿去回想的。

凌司辰的高中离家很近,直线距离还不到500米,学校的塑胶跑道都比这长。但这中间有田野,新建小区的阻挡,虽是新区,但还是有没开发的地方的,凌司辰家前面隔了不到百米的地方,还都是那种郊区自建的二楼小房,跟后面的小洋房群一起,画面略显违和。他去学校就得从前面绕三个小巷才能到大路上,再往右行百米,就到了。

一路上都是二高的学生,因为学校处在新区,学校宿舍又紧张,很多离远点的学生都选择在附近租房。走到校门口的报刊亭,凌司辰突然想起来隔壁桌的张泽要他帮忙带最新的游戏报,张泽是班里的体重担当,标准游戏宅,和凌司辰等人一起,是班级的“后排保卫者”。

对于一个已经高三的学生来说,凌司辰每天的生活已经是轻松愉快,他就是标准的三点一线,家、学校和网吧,这跟把它们串联起来的线,大概就是生活吧,凌司辰是这么理解的,现在有了用兼职换来的新电脑,更是连网吧都不用去了,每天除了学校上课,就是回家游戏追番。其实,大部分人,都是这样吧,所谓的“宅学家”。这一点上,凌司辰倒是有些无师自通。唯一能让他觉得有意义的,是每晚深夜,躺在自家屋顶,戴上耳机,循环着日本歌手Aimer的歌,仰望星空。这个时候的凌司辰是最安静的,有时什么也不想,就这么一直看着,也不会觉得厌,有些时候,又会想到很多。周围的世界,在这个时候却才刚热闹起来,新城区才刚开发几年,进度却快的火热,周围遍布着酒吧,KTV这些娱乐场所,凌司辰所在的市二高夹杂在中间反而突兀。他并不怀念以前的旧城区,那样太安静了,无声的世界总让人觉得心慌,现在热闹起来,反倒更让人心安。

这样的生活持续到高三也没有变化,是有些不知味了。其实凌司辰自己也知道,高三的意义,也许就是他人生的新起点。

“那一天,人们回想起被他们所支配的恐惧!”一进教室,就听见王永帅在四处安利他看的新番,凌司辰有些语塞,同样是追新番,打游戏,人家是课代表,自己是吊车尾,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吧,人与人的差距,真是莫名其妙。

“喏,你的游戏报。”凌司辰把报纸拍在张泽桌上,开始收拾自己座位。

“哈,真是我的好战友,放学请你吃学校门口最好吃的李记臭豆腐”,张泽的胖手一把勾住隔壁凌司辰的脖子,凌司辰一口气卡在喉咙没上来,急忙挣脱开开始咳嗽。

“还是算了吧,今晚我有事要出去,下次吧”。

“诶?”张泽惊讶的表情很是浮夸,“你不是全年级最闲的凌司辰么,你居然说你晚上有事!”

“我还是有自己的事的好嘛,别搞得我好像个无业游民一样。”凌司辰没好气的回答。

“哦~”张泽故意提高了声调,“能让你这个家里蹲大晚上还出洞的事情,难不成你…你恋爱了!我的天呐,你要脱离组织了么,夭寿啦!凌司辰脱团了!”

凌司辰听不下去了,赶忙一把捂住了张泽的肥唇,却被张泽一个转身顺势躲过。

没想到…他是个灵活的胖子。

“凌司辰啊凌司辰,你忘记我们这么久的革命友谊了么,忘记当初我们是怎么宣誓的了么?现在你却为了一个异性抛弃我们这么久的感情么?太可怕了,我受到了成吨的伤害。司辰,我不会忘记你的,下次看见你们,我绝对会在你们头上浇满神圣的汽油,用正义的业火焚烧你们肮脏的肉体与灵魂的!”张泽边说边挥舞着双臂。

真得佩服他的演技了。凌司辰满脸黑线,谁和你宣过誓啊喂!别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啊魂淡!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男子!

“我说你们啊,真是闹够了,都高三了,还不收收心,快回座位,一会老师来了,看见可不好,快回去自习,张泽你真是,这种玩笑可是会给司辰带来困扰的哦。王永帅你也是,一点没个课代表的样子。不过看见司辰你这样还是蛮好的,因为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,也不爱说话,给人感觉太阴郁啦,就应该这样嘛。不过不管怎么样,任何事,都不能成为你们不来晚自习的理由哦!”班长程雪看不过去赶紧过来控制了下场面,一本正经的说道。

程雪回位的时候,泽胖在一边起哄。这次凌司辰到不反应。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呆滞。

就算是恋爱,也得是班长这样子的人啊,知性,性格又好,体贴,最重要的是带上眼镜都这么好看。凌司辰这么想着。

凌司辰是有些喜欢班长的,旁人也看的出来,他太僵硬了,每次程雪一有动静,立马就跟上节奏,不管是社团还是学生会。

为什么会喜欢程雪这个问题,凌司辰也不是很清楚。还记得第一次看见程雪,那时候刚开学,学校刚刚兴起的社团招新,凌司辰凑热闹的过去瞧了瞧,操场上人挤人,好不容易挤上前拿到一张社团单。本想报个动漫社想着可以看到妹子们的Cosplay,却被眼前的长队打消了念头,凌司辰蔫着头在操场上瞎晃悠,晃累了就在篮球架下坐着,盯着鞋带就开始不着边际的神游。也就是这时候,程雪出现了,在他无助神游的时候。

“这位同学,请问我能帮你什么么?哦,忘了介绍了,我是二年级的程雪,你好。”

凌司辰吓了一跳,抬头看着她,白皙的面颊上精致的五官,小巧的鼻子上一架圆框眼镜,长发在脑后扎成了股辫。一身白色的套裙,双手扶膝,弯腰在他面前看着他。对视的瞬间凌司辰有些慌张的错开目光。“怎…怎么了么?”

“哦哦!你是新生吧,我是看同学你一脸困扰的样子,想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帮你的,你手上握着动漫社的宣传单,是在烦恼这个么,没关系的,动漫社的社长是我的朋友哦,我可以帮你报名的。”程雪歪头对愣着的凌司辰笑。

当时凌司辰就觉得自己被攻略了,一颗悸动的骚年之心砰然起跳。刚才偷瞄的时候,就注意到程雪胸前的小牌了,“追星社”,凌司辰小心思一动。

“额…不是的,我并没有想入动漫社的,其实我是想去追星社,但一直没找到,所以有些困扰,额,呵呵…”太假了,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凌司辰挠头对着程雪傻笑。

“哈?真巧,我就是追星社的社长,真是帮上忙了,你等会啊,我去给你拿报名表。”程雪转身就钻到了人群里,长股辫在后面调皮的摇来摇去,摇得凌司辰直荡漾。

凌司辰心里直叫计划通,满心欢喜的等着学姐的报名表,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,一个甜美雀跃的声音传来,“同学,请问你需要报社团吗?”

凌司辰还在荡漾,头也不回的说“不用了,我刚已经报完了,诶,我告诉你哦,刚才那个程雪学姐好美的,绝对气质型,又知性,比那个什么传说中的最美新生秦思思好看多了!”凌司辰还不忘贱兮兮的八卦一下。

“哦?是嘛,那你见过秦思思嘛?”刚刚还甜美雀跃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阴沉了。

“没,管她呢,反正肯定没有学姐好看”。

“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!”。话没说完,一双纤细的小手,“啪”一声拍在了凌司辰的脸上,带着些劲道把他的脑袋往后扭,连带着整个人,一起转了过来。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妹子,而且还很好看的那种,不过现在这张好看的脸,鼓着嘴,瞪着双大眼睛狠狠的盯着凌司辰,这才想起刚才她说的话。

“不出意外的话,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美女秦思思吧哈,哈哈。”凌司辰尴尬的笑笑。

“恩…哼!”秦思思松开凌司辰的脑袋,甩头就走,长长的马尾甩了他一脸。“刚开学就得罪了新校花,还真是倒霉呀,啊哈哈”。凌司辰讪讪摸了摸脸,嗅了嗅鼻子,“啊哈,原来校花用的洗发露味道和我同款啊!”这时候程雪也已经远远的跑了过来。

凌司辰就是个坦白的人,他觉得程雪好看,就说了,还不忘与周围的人分享,就是有些后知后觉。

“抱歉啊,报名单发完了,不过没关系,我是社长,你告诉我名字就行了,随时欢迎你来报道。”程雪对凌司辰伸出手。

“凌司辰,学姐好。”凌司辰从小就有流手汗的毛病,赶紧在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,手还是湿,犹豫着不要去握手的时候,程雪一把抓住他的手。

“那好!以后我们就不止是同学了,多指教”。程雪歪头对发愣的他笑笑。“凌司辰是吧,你很喜欢发呆呢。”

之后就是去社团处理些琐事了,本以为的追星社是对偶像性质的那种追星,到了才知道,原来是追“星”,其实就是天文社,平时就是几个人凑一块讨论讨论宇宙维度之类的,彰显逼格,程雪在的话偶尔会给他们讲讲一些星星的故事,带他们去天台认识一些常见的星座。这下更对了凌司辰的口味了。不过来报名的社员大都是男生,凌司辰心底觉得这些人一定是图谋不轨,奔着学姐去的,思想一点不纯洁。他倒是忽略了自己的目的。不过学姐兼顾着学生会,加之会考和升入高三,几乎是不怎么来社团的,渐渐的,那群人也就散了,只剩下一个凌司辰,偶尔能遇到几次程雪。他倒是喜欢,得了清净。那时候的他,也就是远远看着。原本程雪是要留学出外的,未此凌司辰还黯然神伤了段时间,但后来意外发生了,程雪的家庭出了点状况,她的父母离婚,大致原因就是婚外情这样,程雪跟妈妈一起。那段时间,一直处理家事,耽误了原计划的留学,程雪选择复读,想在本地考一所学校,好陪着妈妈。

这些都是她自己告诉凌司辰的,别人不知道。凌司辰不爱上晚自习,每次都以社团活动为借口跑路,鬼都猜到他只是想偷跑,但他真的是去了社团,追星社在5号楼的最上面一层,连带着天台都是他们的空间。程雪走后,社团基本都是空着的,这就变成了凌司辰的个人空间,每晚自习,凌司辰总是准时的到社团来。打扫下卫生,开个窗透透风,给窗台上的盆栽浇点水,再一个人躺在天台上,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发呆,神游。

程雪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就把社长交接给凌司辰了。

那天,凌司辰跟往常一样翘掉晚自习来社团,让他奇怪的是一路上门都没有锁,推开门,一阵清凉的夜风拂来,他惊讶的发现窗被人打开了,窗台上的小花也被浇过了水,在夜风中摇曳。凌司辰不疑惑了,这社团的钥匙除了主任,就两把,一把在他手上,还有一把自然是前社长保管,主任肯定不会好心到来帮他照顾社团,那么只剩一个人了,可她现在应该在忙着留学的事啊。凌司辰心里还是喜欢的,这种时候她还能想到这。想必还是有些不舍吧。

今晚的风有些喧嚣,凌司辰稍微合上了点窗,避免把几个小盆栽给吹倒。收拾得差不多了,就准备和以往一样去天台打发时间,可天台的门也没锁。心里有着某种期待,小心的推开门…

天台之上,一个有些陌生的侧影坐倒在那个他熟悉的位置,风吹动裙摆,于夜空中摇曳,凌司辰小心翼翼的接近着,生怕惊到了这一刻的宁静。回头,是她,程雪。

不同以往的程雪。没有用丝绳扎起的长发海藻般漂浮在风中,本就白皙的脸颊显得更为苍白,眼镜被放在一边,穿着凌司辰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裙,裙子上的飘带被风吹起,美得像一朵花开在凌司辰心上。

程雪侧头看他,歪着脑袋对凌司辰笑,只是这笑容,看的凌司辰心都快碎了。他从来没有见过程雪难过的样子,好像每次看到她,她总是在忙碌,像是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一样,偶尔在图书馆见到,她又是那么安静,让人不忍心去打扰,除了这些,凌司辰只见过她笑,印象里的程雪,总爱歪着头对他笑,可现在,她却笑得这么难过,明明都快哭出来了,还要笑给他看。

凌司辰递了张面纸给程雪,坐在她旁边,不知道说些什么,最后程雪打破了沉默。

“你介意听一些难过的话么?”

“怎么会呢。”

就是这晚,程雪对他倾诉了那些,凌司辰不会安慰别人,他觉得人难过的时候,如果听到比自己更惨的事,可能会觉得平衡点,所以他想跟程雪讲述自己的经历。可直到程雪在他肩上睡着,他也只是一直在说,“没关系的,没关系,没事的哦,哭出来也没关系,这样就好了,不用逞强的。”

凌司辰难过的时候,也只想有个人对他说,“没关系的,没关系哦。”

第二天,凌司辰请了假,送她回去休息。大概就是那个时候,开始担心在意这个人的,凌司辰没有喜欢过人,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感情是什么,但他就是一个敏感,容易感动的人。

至于程雪是不是喜欢他,他不确定,但起码在她心里,凌司辰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特别的,就像她称呼别人总是全名,提到他,就免姓了。当然这只是凌司辰片面的想法,他并不去想更多,凌司辰太自卑了,尤其是那晚之后,他更加的觉得自己卑微。程雪对于他来说,就像今晚即将来临的流星雨,你期待着,它就来了,带给你最美感受的同时转瞬即逝,终究只是路过你的眼前,它们的目的地并不在这。凌司辰有自知之明。

回过神来,已经快上课了,凌司辰百无聊赖,对着窗外发呆。他并不是很在意毕业,对他而言,能考个野鸡大学的专科就已经很满足了,只要能出城。所以压力越大,凌司辰越懒,大概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。

窗外阴暗的天空让凌司辰看的出神,如果非要给自己人生设定一个颜色的话,肯定跟这天空一样,是阴暗的灰色,单调且阴郁。凌司辰总是这么悲观,就连老师也总爱拿他做反面教材,有次历史老师布置了道“历代王朝为何覆灭”的思考论题,别人都在翻阅课本资料,长篇大论的,而他的回答只有四个字,“命运注定”。

“命运注定”!“我的天,凌司辰,亏你想的出来,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啥?我不信你随便翻翻书能就憋出这么四个字,你能干啥,我看你这样也是命中注定。整个人毫无生机,悲观色彩,一点想象力都没有。”历史老师拿着凌司辰的作业大做文章。

其实凌司辰想象力可丰富了,毕竟这么多年的动漫不是白看的,凌司辰坐着动漫里主角标准的靠窗座,发呆的时候,他总幻想自己就是某个主角,这时天上会掉下来一个黑色的小本子,哦不,一颗流星,正中操场,接着会从烟雾中走出一队身着科技重甲的人马,向着围观群众走来,跪在他的面前,用电子一般沉重的声音说“王子殿下,请停止周游宇宙的计划吧,母星正受到虫族的威胁,我们需要你的带领,回来吧,拯救我们。”而凌司辰会在众人羡慕惊讶的目光中穿上专属的帅气战袍,走到程雪面前,用低沉的声音说“别怕,等我平息了母星的战乱,就回来收复这肮脏的地球,等我凯旋之日,你便是我的王后。”然后再亲吻一下她的脸颊,潇洒离去。或者幻想自己其实有某种隐藏血统,被寄养在凡尘,等待某一天的到来等等,这些幻想的重点并不在于他将以何种形式去拯救母星或是自己,而在于他会如何亮瞎别人的双眼。

这种感觉,超叼的。

凌司辰顶多也就自己yy,说实话,他自己想完也觉得挺羞的,毕竟让别人知道自己中二病这么严重不是件好事。他能做的,只有梦。

凌司辰的悲观主义也是日积月累下来的,他很喜欢一款叫“LIMBO”的游戏,内容讲述了一个自闭症男孩与姐姐发生了车祸,姐姐不幸身亡,弱小自闭的男孩为了找回姐姐支身前往地狱的边境,漫长的途中,各种困难的关卡,度过冥界之河,穿越寂寥荒野,跳过深远沟壑,无数机关陷阱,更有巨大的蜘蛛阻拦,男孩很脆弱,连血条都没有,高一点的地方跳下就会摔死,接着读档重来,凌司辰每次都被虐的够呛。他真正被吸引的,是这款游戏的画风和营造出来的气氛,至于深度与寓意,他并不是很在意,这个游戏只有黑白两个颜色,没有bgm,偶尔会有一两声虫叫或鸟鸣,孩子是不会说话的,凌司辰觉得自己生活的环境就和他一样,令人窒息。小孩穿越重重险阻,是因为心中有着信念,他的姐姐在等着他,可凌司辰的心里,空荡荡的。游戏的结局,男孩飞过电锯,穿越生死的边境来到女孩的身后,女孩一直在地上翻着什么,在他们的眼前有一架完好的吊梯,女孩回头的时候,白色的字幕弹出,接着回到刚才的场景,两个人都不见了,剩下坏了一半的吊梯,和两边的飞虫。凌司辰盯着屏幕看了好久,好像有什么在心里纠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