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纵的痛哭令花晚疲惫不堪,待到她再在床上醒来时,简直从心底冒出种做过多年大梦的恍然,只是像桃子似的眼睛带来阵阵酸痛,难免让身体的知觉回归现实,倒在那儿捂着脸说:“好难受。”

蓝嘉树早就醒来,已经出门去了趟便利店,闻言他赶紧翻出冰敷贴:“以后不要这么哭了……”

凉凉的触觉让不适随之舒缓。

花晚除却有种莫名的轻松,也有种难言的沉重。

这下子,似乎真的把蓝嘉树和自己的病情系在一起,再也挣不脱了。

“你饿吗?想吃什么早餐?”蓝嘉树抚摸着她的额头。

“吃不下。”花晚的声音很沙哑。

“那不成,早餐最重要了。”蓝嘉树皱眉。

“怎么跟我妈似的?到哪顿饭的时间,哪顿饭就最重要。”花晚毕竟不是个消极的人,尽管心情复杂,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。

看到她嘴角可爱的弧度,蓝嘉树立刻亲了一下。

花晚揭开冰敷贴,用肿肿的大眼睛瞪他。

可惜这样的表情没什么威胁力,蓝嘉树瞧了瞧,忽然拿过床头的手机打开相机。

微怔地花晚半晌才反应过来,极度恼怒地动粗:“不许拍我丑照,你活腻歪了是不是!”

蓝嘉树任她跟自己闹成一团,忽然用力抱住她说:“今天就别去公司了,再好好睡一觉吧。”

花晚陷入沉默。

“就算你不愿意,我也要负起责任来,这是我唯一不能顺着你的决定。”蓝嘉树说:“,要能治好你的病,让我付出一切都可以,我不会再叫你和你的家人辛苦了,他们也是我的家人。”

“如果治不好呢?”花晚疲倦地问。

蓝嘉树的动作僵了下,而后回答:“那我也要陪着你,哪怕是一分一秒。”

花晚没再出声。

“换成是我生病呢,你会怎么做?”蓝嘉树忍不住问。

他为何出此言,大长腿很明白,所以才讲不出答案。

“我若是你,或许和你的选择差不多,你若是我,也会像我这样做。”蓝嘉树轻轻地劝道:“所以将心比心,过去的事就过去,现在别再犯傻了,好吗?”

花晚闭上又在酸楚中泪湿的眼睛,静静地靠在他怀里。

北京的清晨很安静,窗外的光在透明中泛着金箔色,让这个大房子充满了温暖。

蓝嘉树继续搂了她一会儿,感觉她的情绪逐渐稳定,才松手说:“煮牛肉面可以吗?”

“出去吃吧,不然要迟到,班还是要上的。”花晚回答。

蓝嘉树明显抗拒,满脸想把她关在这里的意思。

“身体状况允许的时候,还是希望过正常的生活,而且能跟萧老师学画的时候不多了,最近我进步很明显,觉得很开心。”花晚笑了笑:“总比躺在医院里,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死掉的强。”

蓝嘉树眼神沉了下,抚摸过她的长发后没再多言。

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成熟、够坚强了,但面对最爱的人得重病这种事,还是止不住觉得心脏抽痛,或许这根本和成熟与坚强没任何关系,面对死亡而脆弱的一面,从来都是人性的本能。

——

九点的酒店顶楼尽是忙碌的商务住户,很少有专门到此来用早饭的客人。

花晚在点餐完毕的等待过程中,又拿出手机用自拍模式检查妆容,生怕被同事们察觉异样而问东问西。

蓝嘉树从前很喜欢瞧她这幅小女儿情态,此刻却忍不住担心:“你和大学的朋友不再联系,也是怕他们知道吗?”

花晚抬起已经消肿的眸子,微笑敷衍。

她的确拒绝接受任何同情和眼泪,不希望别人觉得自己可怜。

蓝嘉树聪明地转移了话题:“你搬来和我住好吗?”

“不好。”花晚摇头。

蓝嘉树郁闷:“为什么?”

花晚说:“我想陪我爸妈。”

蓝嘉树又问:“你就不想陪我吗?”

“为什么会想陪你?”花晚实在无法下定决心给他带去那么多负累和麻烦,转而见到服务生端着奶昔和起司蛋糕款款走来,马上兴奋地拿起刀叉。

结果蓝嘉树瞬间把盘子抢走:“那你就不要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