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启禀皇上,太子已在胧月城中停留十日。奴才派出的探子回禀,太子一切安好,没有染上瘟疫。此外,百合山庄的疫情在太子的努力下也得到了控制。预计不日他们就将破城而出。”

空荡荡的大殿中央,皇帝负手而立。好半晌,他轻轻闭眼,似是已疲惫之极。

“传令,”他低低道,“……开城。”

算得过天下人,唯独拗不过那个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独子。

也许一切真的都是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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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宗主,朝廷下令开城了。”消息传到紫微城,祁朗立即禀报给了琅玕。

正心不在焉地给一盆花修剪枝叶的琅玕身体一僵,握着剪子的手不自觉落下。他半转过身,期冀地望着祁朗,“也……也就是说……”

“据说有人控制了疫情。”祁朗用抚慰的目光看着他。

琅玕一瞬间如释重负,明明心里十分欣慰,却又极力收敛着不表现出来。好半晌,他才轻轻说道,“你说得对,我应该要再相信他一点。他是我弟弟,不会那么容易……”

祁朗心中募地涌上一股心疼,自从琅玕与琅珏相认这些日子以来,琅玕一直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中。虽然从外表看,他就是一个持着富家子弟做派单纯宠溺弟弟的贵公子,但只有祁朗知道,从小缺失亲情的他有多么害怕被人抛弃。

想补偿弟弟,想跟他没有隔阂地快速熟悉起来,想了解他的喜好和过去,怕他的冲动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,怕他识人不清最后落得一个伤情伤心的下场,怕他有了喜欢的人就把这个捡来的便宜哥哥抛到一边,更怕他……说什么不想当他弟弟的伤人话。

因为得到的比付出的少得多,所以不管获得了什么都想要牢牢地抓在手中,生怕自己一松手,再想要拿回来又要付出更多的代价。

琅家的人,想要获得真情,从来都必须先遍体鳞伤。

也许在琅玕看来,付出并不一定会获得回报,但是若想要,就得不惜一切代价。

祁朗上前两步,紧紧地拥住琅玕。

这个人给他的情太重,所以他只能用一生的时间来偿还。他不会说什么令人安心的话,但他会永远坚定地伴随在他身后。一辈子如影随形,也至死不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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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琅珏醒后,又被勒令着在床上躺了一天的尸。后来他实在是受不住了,从房间里爬出去找到万俟逸卿,提出了要离开的想法。万俟逸卿听后似乎反应了好一阵,最后不明所以地叹了口气,对琅珏说:“你倒赶巧,朝廷前脚才开城,你后脚就要走。如今山庄内事务也算步入了正轨,等妥善处理完这里的事,我也该离开了。”

琅珏吃了一惊,“开城啦?”

“自然,没有疫情还封它做什么。现在城外的人还在观望,庄内已经有不少病愈的人准备离开了。你也跟着他们一道走吧,我还得在这多留两天。”

琅珏拍拍万俟逸卿的肩,“兄弟,辛苦你啦!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需努力。等你有空,可以到紫微门给我捎个口信,改天请你喝酒。”

“紫微门是吗?我记住了。你也是,若是到了京城,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到翠玉楼找我,到时自会有人通知我。”万俟逸卿从怀中取出一块玉质通透的玉佩递给琅珏。琅珏接过来的那一刻,脑子里浮出“定情信物”四个字。

“京城啊?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见识见识。行吧,我若真去了京城一定找你喝酒。”琅珏极其自然地把玉佩收了起来。其实脑袋上有一万把小锤在敲打,暗道这玩意儿绝对绝对不能让寂琉轩看见!

万俟逸卿见他没有任何推辞便收起了玉佩,终于露出了一点满意的情绪。

“庄里还有事,我就不送你了。我叫阿宝送你出城吧。”

“诶不用了不用了!”琅珏忙摆手,“阿宝也挺辛苦的,你让他歇歇,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。”

万俟逸卿沉吟了一会,终是点点头。两人就此道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