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梆——梆、梆、梆!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!”更夫沿街打了四更,苍老的声音从后院墙壁外传进院内。

封择站在仆役住的下房门口,他身后有小厮仆役提着灯笼,毕恭毕敬地守着。

身侧,面色蜡黄的仆役驼着背,脸上尽是谄媚讨好。

“公子,就是里面了!”手指着那扇在封择看来破破烂烂的木门,那仆役骂骂咧咧了几句,挤眉弄眼道,“那小双儿敢胆大包天隐瞒着身份在封府里做事,小的本以为他身世可怜不愿当众拆穿,可谁知,谁知他……”说着,贼眉鼠眼的仆役突然激动起来,眼里也挤出几滴泪,“那可是小的这么多年攒来娶媳妇的本钱,公子您今日千万要为小的做主哇!”

哭天抢地的像是戏台上丑角。

“聒噪。”

封择冷淡地看他一眼,目露一丝厌恶。

视线相对,面黄奴仆嗓子一噎,声音渐低,他喏喏地缩了缩脖子,不敢说话了。

下人住的地方脏乱,木门侧边一块平整的土地被开辟成田地,似乎是刚浇了不久的粪,散发着恶臭难闻的味道。

封择闻着那恶心的味道,破天荒地发起呆来。

——所以,他为什要在大晚上出来找罪受?就算是要走剧情,可熬到天明再来不好吗?

心里想的是速战速决,封择正要让小厮上前砸门。可小厮捶门的手还未落下,屋里的人就先一步开了门。

沈念远站在门边,手里端着个盆子像要倒水。他额头上的浅淡的脂粉早就被擦掉,清楚地露出比白日里还要艳丽三分的莲印。

面黄猥琐的奴仆目光痴痴地望着那朵莲印,满心兴奋与颤抖,声音尖利:“公子,看,就是他,额上有莲印,他是双儿!小的说的千真万确!他还偷了我的银子,公子,这等小人府里绝不能姑息……”

“我何时偷过你的银子——”沈念远下意识反驳。

可等他愣怔的目光落在封择跟他身边一众提灯小厮身上后,眼眸却逐渐睁大。

惊慌地倒退两步,却不想被门栏绊倒,沈念远手里端着的盆钵“哐当”一声跌在了地上,发出“嗡嗡”声响。

盆中有水倾覆而出,带着浅淡血腥气弥散开在空气里。

“公子,那盆里装的是血水。”习过武的小厮倒抽一口气,惊声道。

血水?

不顾下人的阻拦,封择踏步走进沈念远,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。

“你受伤了?”

垂眸仔细看过小双儿的洗的发旧的粗布衫,并未发现伤口的痕迹,封择这才松了口气,出神想着这主角受可千万不能在他府上出事,不然,等以后那些陈年旧账还指不定要扣到谁头上……

“公子,你……你这是做什么……”被俊秀青年来回翻看着身子,即使还隔着衣衫,沈念远心底的羞赧却只多不少。

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薄红,他水润的眸子垂着,卷翘的睫毛轻颤,就是不敢抬眼看眼前人。

长发被夜风吹起,额前刘海缭乱了视线。

放下心的封择盯着地上散发着血腥气的水渍,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。

“小双儿,我想我可能后悔之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了。”摸着光洁的下巴,封择凤眸微眯,眼里带了七分探究。

闻言,沈念远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来:“公子!人不可以言而无信!”

“爷何时言而无信了?这么激动,恩?”鼻尖轻哼出声,封择转手霸道地抬起沈念远的下颚,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暗色深沉,“那你来解释一下,那盆血水是怎么来的?爷听着。”

“那……那是……”沈念支吾着,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